前言

又活一周。

写周记的理由

我为什么要在博客中写一些非技术的内容呢?最近,我身边的一个朋友向我表达过这样的疑惑:“别人博客中的这些非技术的,关于个人的内容,我看过之后并没啥感觉,不如看一些技术文章。”我当时的回答是:“写这些内容,收获最大的肯定是写作者本人。”然后丢掉了这个话题。(也许他是带了一些这样的意味——希望我回到轨道,重新开始学一些技术,输出一些记录。)

现在我回忆一下这个博客的过去:这个博客最初是作为简历中的一个元素而被创建的,复现一些漏洞、记录一些打靶过程;但是,随着我精神状态持续恶化,我很早就没了学习技术的激情。之后,抱着一种希望被看见、被理解的心态,总结了我对心盲症的理解。又抱着输出促进输入的想法,写了篇读书记录。但是,这样的写,没能形成一种秩序;我有很多想要表达的内容,但是我认为我不能完整的表达出来,不足以形成一篇文章,于是就放弃了表达。最终,我选择了用周记这个形式来碎片化的输出一些什么。

输出一些什么呢?一些向内的探索?一些意识流文字?一些自我剖析?也许吧,我想要做的确实是一种剖析:把自己那些隐藏在阴影之下的东西,挖出来,让它们见见阳光,让我的麻木减少一些,让我获得一些自由。或者说,将我的症状显现出来,释放一些被压抑在无意识中的东西,将“我不知道自己不知道”转变成“知道自己不知道”,从而将不可改变,变成能够改变。

我并不害怕将这些私人内容表现出来:一方面,我想象不出来——我没法想象别人会怎么攻击我,我没法想象我会怎样反应,我也没法回忆在过去别人如何攻击我、我过去如何反应,我只能记得一些事实,只有我的身体会记住过去的反应;另一方面,我确实不擅长将恶意朝向别人。

为什么要谈谈写周记的理由呢?大概是因为:我需要一些铺垫,来让我有勇气,来尝试剖开一些隐藏的更深、麻木的更久的部位。


精神黑洞

我最近确实产生过“我马上就可以回到轨道,马上就可以行动了”的念头;但是,每周与父母通话后,这份积极马上就被吞噬掉了,只剩下绝望。我为了逃避绝望,于是就再次虚无起来。

两次这样的体验,让我想起来:我并不是因为面临出路问题、面临就业问题,才想要自杀;我很早就想死了,只是我一直逃避着死亡。初中、高中以及大学前面几年,那些让我想要自杀的问题,没有被解决,只是被我逃避掉了。

我用荒谬感逃避掉了最近因为无法进入轨道而产生的绝望,但是荒谬感马上又触发了我问题中更深的部分。当我使用荒谬感,将随机性当成新的权威之后,我获得了一些自由;但是我马上又意识到这种自由,是放弃了责任的自由。我理智上知道这是一条出路,但是在情感上、在行动上,我做不到。

责任这个概念,在我脑中激活的是对亲人的责任,我在过去这样考虑这一责任——在计算机行业工作几年、攒几年钱、将钱给我的亲人,然后我去流浪、去出家、去朝圣、去死在半路。


不幸与不幸的遗传

我并不恨我的父母,也并不爱他们;或者说,我既恨他们,也爱他们。我对父母的情感,经历了多次转变:最初对父亲是怨恨,后面是理解;但是,理解并不能消除早期的影响,各种情感相互中和,如今只剩下绝望。对母亲的情感历程也大差不差,只是前面有些相反,如今也只剩绝望。

我尝试描述一下我的印象:我能够描述的只有印象;又因为我的自传体记忆缺失,我只记得一些事实,只记得一些第三人称的印象。

相较于我的同龄人,我会说,我自己没有那么幸运;但是对于我的父母,我会说他们不幸。我父亲,七八岁的时候就失去了他的父亲;他上面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兄弟姐妹五人全靠他们母亲一人养大;我爹小学没读几年,就跟着他的哥哥们,跟着周围的亲戚,出去讨生活去了。我母亲,在七八岁的时候,筷子意外插进了眼睛,而在农村没有得到有效的医疗,得了脑膜炎,留下了后遗症,失去了读书的机会;也是小学没读几年,又生活在一个传统的家庭当中,上面还有一个哥哥,所以年龄到了就南下打工去了,甚至为了提前几年去打工,身份证上的年龄还往前报了两年。

他们的结合,是底层人的结合,是匮乏的结合——不只是物质上的匮乏。我的父亲幼年丧父,几乎是被哥哥姐姐带大,又连小学教育都没有怎么接受,做的一直是体力工作。我的母亲,因为后遗症、因为没怎么接受小学教育、因为很早就南下打工了。以至于不仅是物质上的匮乏,精神上、观念上更加匮乏;但这不是他们的问题,只是因为不幸而已。

记得史铁生在《好运设计》里面表达过这样的意思:“一个幸运的人,一定有一个幸运的母亲。”将母亲改写成父母,再将这句话变成他的逆否命题,就得到了不幸的遗传规律。我姐和我,都没有那么幸运。当我回忆我姐的不幸,我就很难控制住眼泪。我没法想象她第一次经历生理期,却没有任何人指导;没法想象她穿着不知道从哪里收来的衣物长大……

更加让我难以控制住情绪的是:我姐大我八岁,我脑海中那些我幼年时期经历的家暴的印象,在她脑海中要多无数倍。我得益于多感官心盲症、得益于逃避机制,我脑海中的创伤并不会经常触发;而她并没有这样的特质……是的,家暴。这是很早的事情,是我小学两三年级时候的事情,后面也没再发生了;但是我读小学的时候,我姐正在读初高中……

等我读初中的时候,我才意识到那些情景是家暴,那些印象不断闪回我的脑子——这是我初中想自杀的原因之一;不过,我用游戏、网络小说逃避掉了。

在我印象中,我小学六年级时、还是刚上初中时,我姐辍学了——大学读了一年还是两年,还是一本大学。因为网贷——我印象里的词汇还有“到外地看演唱会”——总之,因为借了网贷,跟家里关系也不好,最后就辍学了。但是,这不是她的问题;是因为匮乏,是因为物质匮乏,是因为观念匮乏……

是因为有了我——这是我高中想要自杀的原因之一。很早之前(小学时),我曾听婆婆(外婆)还是谁说过:当年并不准备把我生下来,是我妈偷偷跑到别处,把我生了下来。在知道这个说法之后,我向我爹求证过;他以一种玩笑的方式表达过:他能力有限,养不了两个,确实是不准备生下我。(我在高中日记中,将这个说法描述成,我在出生前就死过一次。)我总是后知后觉,高中的时候总是想着:如果没有我,我姐可能不至于辍学——毕竟生活在匮乏当中,多了我,我姐自然就少了一些资源。如果没有我,我父母也会轻松一些;如果没有我,也许……

如果没有我,也许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我也就不会这样不幸了……我并不愿详细描述我的不幸:我只是没那么幸运;而我能够描述出来的,我父母的不幸、我姐的不幸,只是其中很少很少的一部分。

我高二时经历过一场“觉醒”,意识到:我需要去做一些什么,我能够去做一些什么。但是最终发现,我什么也做不了——我连自己都救不了……


活着

也许一切会好起来吧!底层出身的人,也许只是会比别人慢上几年,还是能够走上轨道。我姐现在也找到了她愿意做下去、并且能够赚到钱的工作,只是累了一些;她也尝试了自考,尝试了线上教育,如今也是有了一个学历……也许我也会这样:只是慢一些,终究还是能够走上自己的道路。

在现在,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仍然迷茫,仍然绝望,仍然想死;但是,我已经不为此内耗了。正如史铁生所说:“死亡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情,是一个必然降临的节日。”我不必急于求成,我不必为此内耗;我可以随时做出决定,如同决定吃不吃早餐一样。死亡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也许哪一天,我到江边跑步,跑完之后,不再往回走,而是找个没人的角落,然后走进江中。也许哪一天,我吃完晚饭,回到宿舍楼,并不进入宿舍,而是走到楼顶,一跃而下。在此之前,我不必为此内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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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言乱语,就先说这些吧。下周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