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上周因为一件意外停更了,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这一意外并没有改变我接下来想要书写的主题。
我将我的书写行为看作自由书写。自由书写,也可以称为潜意识书写,主动绕过意识的过滤与审查机制,让潜意识中被压抑的内容显现,让症状显现。不过这不是为了解决症状,症状本身也是我的一部分。这里我使用另一个说法来解释:对于不可改变的事物,需要接受,而对于可以改变的事物,我需要告诉自己“我并不需要改变”,这才能实现改变,刻意追求改变,会陷入悖论情景。
折腾
半个月前,我在网上刷到了自我理发的视频,产生了尝试的想法,网购了工具。上周的某一天上午,舍友正好都不在,我独享宿舍,我便翻出了理发工具,准备探索一下我这四个月没有剪过的长发能够变成什么样子。这是折腾,我已经几乎放弃了在赛博世界折腾,但是我总要折腾一些东西,以此来满足我的好奇心。
不过我并没有看完理发教程,因为自己给自己理发,最坏的结果是光头,但是光头对我来说并不糟糕。从长发到光头,反而会有一些否定性升华的意味。以及长发与光头,在我脑海中,分别象征道教与佛教。因此我并不像常人一样抵触光头这一状态。
但是在我折腾完前面的头发,正考虑怎么处理脑后我看不见的部分时,舍友回来了。这令我感到不安,我快速失去了探索欲,只想草草结束这一折腾…最终在朋友和舍友的帮助下,我从长发变成了寸头。
到傍晚,我准备下楼到后湖边散步时,看向镜子,我感到了强烈的陌生感。理发后感到陌生是一件正常事情,只是我本身便缺乏自我感,平常对镜自视时也会感到些许疏离。对于镜子中的形象,我并没有强烈的“那就是我”的感受,而这次意外,令这种陌生感变得格外强烈。
在我的想象中,这一异常正好触发了我建构起来的秩序的漏洞,系统不再正常运作。 我产生了强烈的自我厌恶感,放弃了到后湖边散步,躺到床上开始想象我被从湖中捞起来的情景。不过所幸我无法想象出具体的情景,只能想象抽象的感觉。另外一个所幸是,我构建的系统本身秩序度就不高,抵抗力稳定性很弱,容易崩溃,但是恢复力稳定性很强,我没有将自我厌恶持续多长时间。
人群即野兽
写完上面那个意外事件,接下来我继续书写一下上周预期的三个话题吧。
首先是我具有的离群这一非人特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厌恶人群,会主动远离人群,并且对集体活动感到厌恶,对于那些不可避免的活动,我也会在结束之后清除留下的痕迹。小学、初中时期的合照都被我丢在校门口的垃圾桶里,高中时也没有留下什么集体记录,留下的毕业相册虽然没有丢掉,但是也是放在了一堆杂物当中。
长久以来,我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并且认为这是某种天性,在我没有意识到之前就在影响我的天性。我天生便如此,并且并不需要有所改变,反倒我需要顺应离群索居的天性尽早归隐山林。但是事实上,离群索居确实是非人的特质,人类从还是猿猴时便生活在群体当中,个人主义这个玩意并没有生物基础。即使在现在,我们趋向原子化,追求自由,这也是因为我们塑造了一个群体环境,这一群体让我们尊崇自由这一价值,并且能够以原子化的状态生活。
不过即使我认识到了群体的重要性,我仍然畏惧人群。在日常生活中,哪怕只是散步,我仍然倾向走人更少的那一条路,即使这会让我走在草坪上。甚至于我还会嘲讽那个禁止踩踏草坪的标语是基于人类中心主义设立的。
最近这段时间,我开始探索放松这一主题,找到了一些理论来帮助我理解这一症状。这一理论其实早就被我使用过,就是我之前在办ctf比赛的那篇文章中提到的"战或逃"的模式。这是我们还是原始人时就在使用的底层代码,是我们这些哈基人的哈气-应激机制。
在几百万年以前,当我们还是原始人,我们走在荒原之上,突然遇见一只剑齿虎时,这个系统就会被快速激活:心跳加快、肾上腺素上升、血液从负责高级思维的大脑皮层通向四肢肌肉,身体快速进入“战斗或者逃跑”的模式。在这一情景下,思考是不必要并且是致命的,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活下来。
而对我来说,当我身处某个人群当中时,激活的也会是这一系统,人群对我来说是野兽。 好吧,还有一点前提还没有写下来,人群对我来说象征着野兽,这并不是随意套用上述的理论,这一点还需要使用另外一个我已经使用过的认知语言学原理,即隐喻并不是语言游戏,而是我们感知和理解世界的框架。
对于我们来说,有一个非常自然的基于空间位置的隐喻——上与下。对于我们这些直立行走的原始人来说“上”意味着视野更清晰、意味着更清澈的空气、意味着我们的手能够更加容易触及。而下意味着未知的危险、浑浊甚至有毒的空气、意味着难以掌握。 这一空间隐喻在很多方面塑造我们,我们高兴时会抬头,而悲伤时会低头;努力是为了上升,而不是堕落。权力关系中有上层和底层;道德中有高尚与卑鄙;对于死后世界,我们有天堂在上,地狱在下。
我们天然存在着这样基于上-下的空间隐喻来理解世界的框架,基于这一框架,高这一物理特征意味着崇高、优势,矮这一物理特征则意味着堕落、弱势。而我正好缺乏运气,碰巧很矮,并且不只是在雄性中显得矮小。我天然就处于生理、心理、文化等各种意义上的弱势地位,因此人群便隐喻着野兽了。人群中,他人的一个眼神,无意的触碰对我来说都会被我的杏仁核解读成威胁信号,从而激活我的交感神经系统。我面临战或逃的抉择,面对大量的野兽,我为了活下去,只好逃。这一情景是我所有的“逃避”的原型。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没法逃。我被迫生活在集体中,这一系统一直在被激活。我所有的能量都被用于了这一底层代码,我在人群中感到窒息,没法思考,只能被动的活着,让生活来经历我。
最开始提到的理发这一行为,以某种机制参与到了这一情景,令我当天傍晚放弃了到后湖散步。
对我来说,长发不止意味着道教,同时也意味着一种来自后现代的去性别化观念。我主动模糊我的性别,这有助于削弱“竞争”的意味,令我不再那么畏惧人群。实际上光头也能触发一些机制让我不再那么畏惧人群。当我保持光头这一状态进入人群中,我持有的会是修行、调服念头的倾向,这同样能够让我重新处理来自他人的信号。不过光头这一状态蕴含着使我彻底远离人群的风险,我可能会彻底的胆怯,把自己封印在宿舍之中。
我不愿一直保留在长发这一状态,大概是因为这里面存在一些冲突的神经回路,令我感到不适。道教与LGBTQ,前现代与后现代的冲突,以及有一些来自世俗的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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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宿舍进行自由书写令我感到有些不适。宿舍并不是一个安全的环境,并不适合进行探索,舍友的任何动静都会打断我与潜意识的连接。
三个话题就先写这一个吧。